文| 周长贤

7月4日，比亚迪广告门事件发酵。随着比亚迪官方、受害供应商的陆续发声，真相逐渐浮出水面。然而，整个事件却越发扑朔迷离。         "        

7月14日，澎湃新闻的一篇报道（《“双面”李娟被抓，比亚迪深陷巨额合同诈骗案，引爆广告圈》），更是将李娟背后的推手陈振宇、宋博牵出，并涉及到远在美国的比亚迪副总裁李柯。

路由社从匿名人士处得到了一份李娟所写的《上海比亚迪情况说明》。显然，这份自述写得很仓促。不过，如果李娟没有刻意隐瞒或杜撰某些信息，基本可以勾勒出她眼中的比亚迪广告门事件的来龙去脉。

▶︎李娟所写的《上海比亚迪情况说明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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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娟，上海姑娘，30出头，胖乎乎的。这是一位供应商对李娟的第一印象。

按照李娟的自述，她2009年毕业，在瑞安房地产工作时认识了公司高管陈振宇。2013至2016年，在广告公司工作时，她认识了现在的上海雨鸿负责人Helen。

工作7年，李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。直到2016年初的一天，与陈振宇的一次会面，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。

陈振宇讲了一个对李娟颇具吸引力的故事。他自称比亚迪集团隐形股东，将与集团副总裁李柯对集团进行换血，想安排李娟作为上海比亚迪市场负责人，并许诺其“换血捧人上位完成后”为上海团队升职加薪。

让李娟疑惑甚至焦虑的有三件事。

第一，她的身份。明明是上海比亚迪市场负责人，陈振宇却让李娟以供应商的名义与比亚迪总部接触。对此，陈振宇的解释是，由于是换血捧人上位阶段，目前还处于灰色地带。

当时，比亚迪在上海市场的供应商总代理是上海千乘广告。李娟与上海雨鸿关系更好，在陈振宇的许可下，她就用了上海雨鸿的身份与总部接触。同时，陈振宇许诺，将来会给上海雨鸿一些生意。

2017年初，李娟第一次去比亚迪深圳总部，即是以上海雨鸿的供应商身份，向集团采购部作项目汇报。

第二，费用从何而来？据李娟自述，按照陈振宇的说法，由于预算用于比亚迪海外建厂项目，到2017年底才会给到。在此期间，需要李娟用账期和让供应商自行垫付项目款项的方式，进行项目执行，发放人员薪资，租赁办公室等。同时，陈振宇还要求，因为要捧人上位，上海的项目一定要做的比深圳总部还好。

第三，对陈振宇的信任危机。在这两年里，李娟对陈振宇的信任有过焦虑。不过，每次陈振宇告知她的事情都能如期实现，一步步加深了对他的信任。

李娟还举了两个例子，比亚迪海外工厂的进度，陈振宇告诉她后，基本一周内就会有新闻媒体公告。一年半前，他告诉李娟，赵长江将上位（比亚迪销售公司总经理），2018年初也实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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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短几个月后，危机悄然而至。

2018年5月底，比亚迪陆续收到几家供应商对李娟的征询。其起因来自于，供应商迟迟收不到上海比亚迪的应付款项。

其实，李娟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个问题。在她看来，这是陈振宇的第一次食言。正是因为他许诺的预算一再拖延到位，导致供应商及李娟的款项压力剧增。

其中，最为棘手的一家供应商是上海日高。这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按合同约定，上海日高的账期是2018年1月底，但由于陈振宇许诺的预算没有到位，无法支付相应款项。用李娟的说法是，上海日高“各种闹”。于是，她在同事的介绍下，找到一位名叫横昆明的人垫付款项（疑为民间借贷）。不久，横昆明觉得事有蹊跷，让人把李娟带到自己办公室连夜问询。

在自述中，李娟这样写道，“他们的人员写了几份材料无限连带和私刻公章，经历一晚不让我离开的基础下，让我在他们的文件上签字画押外加扣留我身份证和护照才放我离开”。

此后，上海日高联系上比亚迪集团董事会秘书李黔，被告知没有上海比亚迪（的存在）。在其建议下，横昆明选择了向警方报案。

李娟说，在不得已的情况下，她直接与李黔电话联系。在此之前，她一直遵守陈振宇的要求，尽量不与总部直接联系。李黔听了李娟的说法后，“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能力，但会给到时间处理”。随后，她让审查处负责人谢琼、朱敏与李娟沟通。

2018年6月初，李娟从上海飞到深圳。谢琼见到她说了一句话，“听说你还有些背景”，李娟在自述里表示，对这句话“当时不是很理解”。6月7日，李娟从深圳返回上海。

此后几天，李娟获知，6月8日，比亚迪审查处直接联系横昆明了解报案进度，并多次询问她是否被抓。采购部则多次邮件询问她，与汪晓婷（Helen）和上海雨鸿的关系。

▶︎李娟致谢琼的邮件。

也许感觉到危机已至，李娟在仓促中写下了路由社所获取的这份情况说明，发送对象极有可能是比亚迪审查处。据澎湃披露的一张电脑截图显示，6月11日，李娟还给谢琼发了一封邮件，一方面说个人并无获益，申明个人清白，一方面为供应商求情，否则“家破人亡”，她甚至“斗胆”提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解决方案。

据消息人士透露，上海雨鸿追讨的费用是1.5亿，另一种说法是1.2亿+5000万，再加阿森纳项目的6000万。其他供应商追讨的费用少则2000万，多则5000万，据说最早发声的竞智广告追讨的费用也是2000万。

▶︎阿森纳足球俱乐部官方申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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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娟一度希望自救。

“她去过一次浦东经侦，是北京供应商报案，后来（警方）认定不是诈骗，李娟出来了，因为李娟没拿钱，项目是真实的。”知情人士透露，后来她又去长宁经侦，是一个经销商报案，当天她出来了。

知情人士说，李娟到处借钱，没人肯借给她，最后她去了千乘广告。从千乘广告出来后，李娟选择了主动报案自首，其间发生了什么，尚不得而知。

至于李娟被拘的原因，也是众说纷纭。有一个说法是，李娟去年底花1200万买了个大房子，自称钱来路不明，因此主动自首。

路由社获取的李娟电脑中被恢复的文件截图显示，她对比亚迪内部架构很清晰，以树状图标明比亚迪品牌公关部、市场部、汽销大区、采购处、审查处各个管理人员、执行人员的姓名与层级。在此图的上方，单独注明陈振宇直接向比亚迪集团副总裁李柯汇报。

▶︎《上海比亚迪情况说明》截图

在澎湃的报道中，将李娟形容为“双面娇娃”，一面是豪掷11亿免费给比亚迪做推广宣传的新时代活雷锋，另一面则是利欲熏心、不惜私刻公章来贪赃枉法的犯罪嫌疑人。有业内人士则指出，李娟其实是站在前台的“白手套”，背后显然有操作此事的神秘内鬼。

这个神秘内鬼究竟是谁？

是陈振宇吗？迄今为止，陈振宇的身份依然不详，知情人士说此人目前已经失联。

是李柯吗？现在看来，李娟自述中，所说的陈振宇与李柯的关系缺乏证据，是确有其事，还是扯虎皮，拉大旗，很难判断。极有可能，神秘内鬼另有其人。说不定，远在美国的李柯才是真正的冤大头。

此外，还有一个人的身份很有意思——陈振宇的帮手宋博，此人既是长春某4S店的老板，长期经销五十铃、庆铃汽车，又是一名拿过很多名次的赛车手。

昨天下午，路由社与上海雨鸿的法律顾问大成律师事务所的董君明取得了联系。董律师表示，由于比亚迪是大成律师事务所深圳分所的客户，他需要回避，不会代理此案，也不便接受采访。至于供应商们能否通过“表见代理”的方式，从比亚迪集团拿回垫付的费用，他也不置可否。

随后，路由社又与上海雨鸿的Helen取得联系。她明确表示，现在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，“周一我们会出个声明，把事情说清楚。”